本來一心以為教數學就好,但是第一年在美國教書,就有個聲音說 “不是的”。
第二學期的時候,一個男生轉到我班上,是放學前一節的那一班。他總是低著頭、板著臉坐著。提醒他做練習,他回答看不見白板。我建議他坐到第一排,他說:「沒用的,必須配眼鏡。」我問:「大概什麼時候會配好。」他回答:「他媽說要帶他去。」…已說了兩個禮拜了。
後來,眼鏡有了,照樣不做、不抄,戴著運動衫的帽子聽耳機,甚至趴下睡覺。不時地提醒跟叫醒他。有一次叫醒他時,發現他睡地好熟好熟,不是一般白天打瞌睡那樣地睡。加上他又說他在幻覺中(delusional),我心想他自己這樣回家不安全。那天放學就留他下來,但我並不知道要說什麼,心裏只是感謝 神,他留下來了。
倒是他先開口,帶著苦澀的語氣:「反正離搭公車還有很長一段時間。」;「我不要去辦公室,他們會指派一個顧問(counselor)給我,我已開除一個。」;「晚上家裡燈都亮著,睡不著,因為哥哥剛出院,他會拿刀傷害我媽跟我。」;「我什麼都不在乎─自己、別人、現在、未來。我已經轉了十個學校,沒有朋友,可能不久又轉走了,你有什麼好在乎的。」
我說:「你被分到這一班,跟我變成你的老師,絕非偶然,雖然你口說不在乎任何人或事情,我相信內心深處你是個好孩子。」
一天放學二十分鐘後,我看到他站在那兒,就問:「怎麼還在學校?」。他說在等朋友搭便車,他正試著跟朋友連絡,但一直沒有回音。當他終於連絡上時,他朋友說早就離開學校了。我又等他連絡他的媽媽,但一直是留話機,他說他媽媽的手機常常不是不接、關機、就是沒電,我就建議用教室的電話打,這樣,他媽媽的手機會顯示是從學校打來的,一定會接。結果還是留話機,表示不是不接。他也不知道他媽媽工作地方的電話。(他哥哥沒有手機,也不知道他哥哥在哪裏?)
我問他家在哪裏?聽起來很遠,也不認識那地方。他說他會搭公車,我問他:「多少錢、有沒有零錢。」他回答:「沒有,但曾經花兩三個小時走回家過。」我擔心兩三小時步行,天又黑的早,危險哪,就叫他等一下,我去車上拿銅板他不要,掉頭就跑,我也跑,反方向地跑到車上拿銅鈑,再往回跑時,看到他已在挺遠之處,追不上了。我往辦公室窗戶望去,看到顧問(advisor)還在,就拼命地向她招手,簡短敘述後,她就叫我坐上小電車。這時已看不到那學生,還好,我們轉個彎就趕上他了,但是他仍然不願接受,他說即使他還我錢,還是會覺得欠我。我說包括我在內,每個人都有需要別人幫忙的時候,而且我也不會再提這件事,就算我拜託他接受。顧問也勸他,最後我把銅板在地上,跟顧問離開,這樣他就不用在我們面前接受了。不久顧問繞回去,銅板跟人都不在了。
誰知這段情節竟然還沒告一段落。我回到教室,看到銅板在門把上,頓時倍感沮喪,追出去東張西望,沒看到這孩子,吶悶著這兩次,每次搞個一小時;第一次,至少這孩子最後安全回到家,這是第二次,又為什麼呢? 喔,這孩子畢竟是善良的,僅僅七十五毛錢,並沒有丟著銅板不管。
後來,我萬萬沒想到,這學生在班上居然會笑,也出乎意料的,開始交作業。
原來如此,無論哪兒樣的學生,都是 神給的,都有他的價值跟美的地方,問題是我願不願意去看見。進一步說,不用教三角涵數或微積分,也可以經歷這位獨一真 神的大能,只要放下自我,順服,接受 祂作生命的主。哈利路亞!